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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车水马龙、高楼林立的中亭街,拐进这条已不起眼的小路,只不过一转角,那嘈杂的人声车声忽然都消失了。人们于自家门前,或在躺椅上悠闲地看着报纸,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打牌、下棋、聊家常、做手工活。只当你不经意抬起头时,才能发现,街道两旁那陈旧的、砖木结构的房檐顶、窗棂上,仍然保存着一些古老而华丽的雕花图案,这条老街,就是著名的上下杭路。
上杭街下杭街习惯上称“上下杭”或“双杭”。深巷、高墙、大宅,就是上下杭街的特点。福州城旧时基本都是木屋,在上下杭街却是泥墙高瓦。小时候,住在这条曾以商业繁华闻名的古老街区里,是颇有自豪感的。从孩提时起,就听父辈们总念叨,能住在上下杭这两条街上的,基本都比较富有。那时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经营的生意,房子很大,既当店面,又当仓库或厂房,从上杭一直延绵到下杭。最繁华时,仅上杭路这条七八米宽、并不长的路上就有八十多家商铺。福州十几个商帮会馆,也几乎都集中在这片不大的街区里。
现在的上下杭路,古老的商行早已消失,沿街的房子,大多都成了居民的住所,而我也早已搬家。但给我印象极深的,却不是各家的生意兴隆的景象,而是紧邻那位世代打藤床的依伯,他是祖传的手艺,编了几十年的藤。他家招收的小工、学徒不计其数。那时候,人们都喜欢藤的美观大方和结实耐用,生意兴隆时,来买藤床藤椅的人络绎不绝。一张新藤床,是当时新婚夫妇必备的家具之一,就连我母亲的嫁妆,也是特别找他定制的。
我家当年是做茶叶批发生意的,大院中常堆积着大大小小的茶包茶盒,等待着被运来或者被运走,我从小品着茶长大,枕着茶香入眠,那是“一股搞天明”(福州话:一觉睡到天亮,比喻睡得很香),茶枕的催眠效果,比什么安眠药都好。